唐納德·川普毫不掩飾他的雄心壯志:他希望人們記住他是美國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總統。
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他大量借鑒了現代歷史上最受尊敬的共和黨總統之一羅納德·雷根的策略。
和雷根一樣,川普也主張透過減稅、軍事力量和關稅來大膽復興美國工業。
引人注目的是,兩人並非將關稅作為最後手段,而是將其作為重塑美國世界經濟地位的深思熟慮的策略。然而,儘管表面上相似之處顯而易見,但經濟狀況、策略執行和全球背景卻截然不同。
關稅是具有不同目的的共用工具
雷根精準地運用了關稅和貿易限制。他的政府向20世紀80年代崛起的出口大國日本施壓,迫使其實施自願出口限制(VER),這實質上是對汽車和鋼鐵的協商配額。
其目的並非設置永久性壁壘,而是將其作為確保美國公司獲得更公平市場准入的籌碼。
相較之下,川普提出並實施的關稅制度比他的前任們都要廣泛、持久得多。在他的第一個任期內,他就挑起了與中國、歐盟、墨西哥和加拿大的貿易衝突。
在2025年的競選和政策推行中,他提出了對所有進口產品徵收10%「統一基準關稅」的構想。實際上,這一構想已演變為一個多層次的關稅結構。目前,所有進口產品預設適用10%的基準關稅。
針對中國的特定關稅被口頭定為高達60%,但實際上,大多數類別的關稅徘徊在30%左右,針對鋼鐵、半導體和電動車等戰略行業的稅率更高。
此外,還出現了針對特定產品和國家的額外關稅,包括對汽車徵收25%的關稅、對鋼鐵和鋁徵收50%的關稅,以及對來自加拿大、墨西哥和歐盟等國家的進口產品徵收11%至50%的關稅。
對川普來說,關稅不再是一種臨時的談判策略,而是他重塑美國經濟長期戰略的核心——這項戰略遠比雷根的定向幹預措施更為全面。
雷根順風順水,川普則面臨逆風
雷根總統任內的經濟環境比如今好得多。1981年他上任時,通膨率仍高達11%左右,但保羅沃克領導的聯準會決心降低通膨率。
這導致短期利率超過20%,引發了嚴重的經濟衰退,並於1982年觸底。
這種痛苦的調整最終導致了長期的通膨和利率下降,為雷根總統任期剩餘時間的強勁經濟繁榮奠定了基礎。
雷根也擁有更大的財政空間。當時美國的債務佔GDP的比率約為30-40%,這使得他的政府能夠推行減稅和增加國防開支,而不會立即造成財政壓力。
當時,全球經濟尚未深度互聯,全球化仍處於早期階段。美國擁有強大的工業基礎,主要的外國競爭對手是日本,而非中國。
相較之下,川普進入第二任期時面臨的挑戰要大得多。債務與GDP之比目前已超過120%,接近歷史高位,嚴重限制了財政彈性。
由於聯準會繼續應對持續的通貨膨脹,利率仍然處於高位,即使在大幅升息之後,核心通膨率仍然徘徊在2%的目標之上。
全球供應鏈深度整合,美國仍高度依賴川普所瞄準的國家的進口。數十年的離岸外包和外國投資掏空了美國國內製造業基礎,使其遠不如20世紀80年代。
同時,地緣政治格局更加分散和不穩定,川普面臨強硬的中國、奉行保護主義的歐盟,以及嚴重兩極化的國內政治氣候,在貿易或財政政策上缺乏兩黨共識。
雷根受益於經濟週期在早期經濟衰退後迅速回溫。而川普則在巨大的財政壓力、持續的通膨風險、限制性貨幣政策以及無法迅速回流的全球供應鏈的背景下開啟了他的第二任期。
雷根成功了嗎?
歷史共識表明,雷根的經濟政策在恢復美國經濟成長和信心方面取得了廣泛成功。在經歷了1981-82年的深度衰退之後,美國經濟迅速擴張,1983年至1989年期間年均GDP成長率超過4%。
失業率在1982年達到高峰,接近11%,到1988年下降到5%左右。通貨膨脹率大幅下降,提高了實際購買力。
在雷根執政期間,股市也蓬勃發展。標準普爾500指數在他擔任總統期間上漲了250%以上,投資者信心飆升。然而,這種成功是有代價的。國家債務幾乎增加了兩倍,從約9,000億美元增至2.7兆美元,並為持續的結構性赤字奠定了基礎。
此外,收入不平等現象進一步擴大,因為大部分經濟利益都流向了高收入家庭——這引發了人們對「涓滴經濟學」的持續批評。
同樣值得注意的是,雷根對關稅的使用是有限且暫時的。這些措施通常在貿易目標達成後就會取消。它們並非美國經濟政策的永久組成部分。
川普能成功嗎?
川普提出的策略——將激進的減稅與擴張性的關稅相結合——在當今環境下風險顯著增加。此策略或許能在短期內提振企業信心和獲利,但若干結構性因素可能會迅速削弱其成功。
債券市場有出現反彈的風險。在已經創紀錄的高赤字基礎上再實施大規模減稅,可能會讓投資人感到不安,導緻美國公債殖利率上升。
這將收緊金融環境,並對房地產和科技等對利率敏感的行業施加壓力,從而削弱財政刺激的效果。
川普的關稅也可能加劇通膨。在聯準會試圖抑制通膨之際,廣泛的進口關稅可能會推高投入品和消費者價格。如果價格壓力持續或加劇,聯準會可能會推遲降息,甚至重啟緊縮政策——這可能會阻礙任何經濟勢頭。
此外,如今美國經濟在結構上依賴進口。與雷根時代不同,美國缺乏國內產能來快速取代許多外國商品。
製造業回流需要多年的投資。短期內,這意味著關稅最終可能會推高消費價格,減緩經濟成長,而不是振興製造業。
地緣政治環境進一步加劇了局勢的複雜性。美國目前正與日益強硬的中國抗衡,全球對美國領導力的信任度下降,以及與追求自身供應鏈多元化的盟友之間的摩擦不斷加劇。
這與雷根在越戰後、冷戰時期透過更國際化的格局相去甚遠。
川普的戰略若要成功,他需要恢復人們對美國財政軌蹟的信心,實施有意義的產業政策來支持國內製造業,謹慎管理通膨以避免滯脹,並建立連貫的地緣政治方針以避免美國與其主要貿易夥伴孤立。
結論
川普和雷根都堅信美國的偉大、經濟民族主義,並將關稅作為戰略工具。然而,雷根在低債務、通膨下降、國內產業強勁的環境下推行其政策,而川普則面臨著截然不同的經濟現實——高債務、持續通膨、脆弱的投資者信心以及深度的全球一體化。
雷根最終實現了強勁的經濟成長,恢復了國民信心,儘管代價是不平等加劇和國家債務膨脹。川普的道路則更加坎坷。
如果他希望追趕或超越雷根的遺產,他必須證明全面減稅和大範圍關稅能夠重新點燃可持續增長——而不會引發債券市場波動、加速通貨膨脹或引起全球反彈。
立志成為美國最偉大的總統固然大膽。但在當今的經濟環境下,決定成功的並非雄心壯誌或雄辯的辭令——而是謹慎的執行、可靠的財政管理以及細緻入微的地緣政治戰略,這些將決定川普能否真正「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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